昨天,武汉市汉口殡仪馆,超女王贝的遗体被火化。
生前,这个24岁的女孩曾在日记中写道:“阳光让我温暖,唱歌让我快乐。”
为了这个美丽的愿望,这个家境不错的女孩,在多个城市的多个酒吧间奔波驻唱;这个容颜已经不错的女孩,在自己的身体上一次次“动刀”。
整容失败,对整形医院来说,最坏不过是一次医疗事故;对王贝来说,这是她可以控制的、成名路上的一招险棋。不幸的是,他们都抽到了最坏的那支签。
人物:王贝
女,湖北仙桃市人,1986年7月30日出生,武汉音乐学院2003级学生。热爱HIPHOP音乐,最喜欢的歌手是克雷格大卫。
她曾经是2005年《超级女声》成都赛区20强,2006年《梦想中国》重庆赛区9强,2009年《快乐女声》武汉唱区10强。离开学校后,曾在武汉、济南、青岛、温州等地酒吧驻唱,并寻求一个更大的舞台。
11月15日,随母到武汉中�整形医院做整形手术,不幸术后身亡。
致命的手术
按原定计划,王贝一共要做颧骨颧弓降低术、下颌角修改术、下颌改短改小术、下巴吸脂术、修改重睑术、开眼角等6项内容。
颧骨颧弓降低术、下颌角修改术、下颌改短改小术和下巴吸脂术,都属于面部轮廓改善整容,能让人脸变得窄小,从“大盘子”脸变成“V”形脸,从侧面看,弧度比较流畅有曲线,显得更秀气。
修改重睑术和开眼角,则是人们常说的割双眼皮,使眼睛看起来更大更有神。
从整容医学来讲,开眼角等几项手术风险相对较低,下颌角修改术和颧骨降低术,也不算“很难”,有很多手术,都比这个风险大。就难度稍大的下颌角修改术和颧骨降低术来说,后者还要更高一些。
下颌角修改术,正是这个难度不是很大的小手术,导致了超女王贝的死亡。
23日,微博网友爆料称,超女王贝在整形手术中死亡。该网友称,出问题的是手术时一个小小的疏忽由于主刀医生操作不当,致使下颌手术部位出血,血液通过王贝喉部进入气管,造成王贝窒息。
事发几天后,整形医院否认了这个说法。
他们称:王贝从手术室回到病房约两个小时后,突然出现呼吸、血压和心跳异常,医院马上进行现场抢救,之后把王贝送到附近的161医院,经过抢救,终因呼吸循环衰竭死亡。
这个说法的医学意义是,手术已经成功,只是术后的护理产生了一些问题。
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医院教授滕利认为,仅就医学而言,这个说法能够成立。他分析说,王贝所做的下颌角切除手术,需在口腔内进行,术后当气管导管撤走后,患者的麻醉未完全消失,在这段时间内,有可能吃东西或有一点渗血,再或者有点自己的口水,都有可能呛到气管里,就有可能导致呼吸道梗塞,产生呼吸问题。最严重的后果,就是呼吸受阻,窒息而亡。
除了“可能有”但确实到来的危险外,这个手术还收费不菲。上周六,记者以患者身份咨询武汉一家整形医院后得知,光颧骨颧弓降低术和修改下颌角两项,选择这个名为“3D钻石魔脸术”的整容手术,就需要5万多,王贝所做的6项整形内容加起来,费用大概会超过10万元。
超女梦
王贝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,是她参加2005年超女海选的那一刻。
王贝的妈妈在2006年接受采访时说,王贝刚进入大学时,在新生晚会上表演了一个舞蹈,师生都表示赞赏,当时学院的老师把她拉到一边说,“你的女儿一定是块音乐材料”。当时,王妈妈就决定,日后会支持女儿到更大的舞台,展现她的才华。
正是在家人的鼎力支持下,2005年,王贝第一次站到超女的舞台。一同参赛的选手冯家妹介绍,当时的王贝一头黄发,喜欢戴帽子,风格很“潮”,舞台上放得开。王贝师兄周先生则记得,成都参赛一个多月,王贝自己准备服装、买歌碟、找地方练习,来回武汉坐火车,住选比较便宜的酒店,“也曾抱怨过很辛苦”。
这次比赛,王贝止步于10强外。她的一名同学L先生说,当时她哭了,她本以为可以走得更远,因为当时她的人气很高,和李宇春、张靓颖一样,都是热门歌手。王贝有些不甘心,自认是唱歌风格既不大众,个性又不够鲜明。
2006年重庆赛区的“梦想中国”来得很及时。王贝师兄周先生说,前一年超女选秀失败后,王贝常常反思自己的不足,经常练习,开始在酒吧驻唱,“同学出去K歌,她就是麦霸,她说她先练好,好上舞台呢”。这一次,王贝率先获得了全国入围赛的绿卡,但也很快止步。
去年,王贝再次参加选秀,在武汉参加“快乐女声”,“她觉得在家乡人气更高,支持的人会更多。”周先生说,这个时期他曾与王贝聚餐,上了菜后,王贝只吃素菜,不要主食。刚想嘱咐她注意身体,却获悉,她已半年没吃过米饭她说,这是为了上舞台形象好。
遗憾的是,这一次,王贝挺进武汉赛区10强,依然未能入围全国60强。
尽管如此,为了这些荣誉,王贝已付出很多。王贝母校演艺学院的一名老师称,王贝先是办理了延期毕业,半年前才回校办了退学手续。他说,“(王贝)走上了工作岗位,自谋职业了,可能就把学历看淡了”。
记者采访时,她的师兄和一些同学,对她放弃毕业证这件事,目前还不知情。
他们知道的是,“离校后,王贝的生活与期待确有一点落差”。
周先生说,唱片市场并不景气,而歌手层出不穷,(这个行业)竞争很激烈。王贝离校后,未能和唱片公司签约,和大多数搞音乐的人一样,继续在一些酒吧驻唱,等待下一步的机会。
今年,其实还有“花儿朵朵”这个选秀节目。
但24岁的王贝告诉同学,“我老了,还是走别的路吧”此次回武汉整形前,她去过北京,希望能被推荐到香港某娱乐公司,成为发片歌手。
奔波路
前晚,在武昌摩根酒吧,很多打扮得很潮的年轻人正随着音乐和歌声舞动,HIGH劲十足。台上的女歌手唱到高潮部分时,台下也有人附和着,一些人觉得台上歌手唱得不错,前去给她小费。
V12酒吧(已停业)楼下饭店的一位服务生还记得王贝。他说,他看过她唱歌,“常唱《你是我的SuperMen》,喜欢快节奏的歌。”
武汉的媒体同行说,这些酒吧,都曾是王贝驻唱过的酒吧前两年,王贝在武汉的摩根、妖后、九七回归、TOPONE、V12等酒吧来回“跑场子”。为节省途中时间,起初是打车,后来挣够钱自己买了一台车。再后来,她被挖到济南,还经常去武汉等地唱歌,无论在哪儿,都是“一线演员”。
王贝在这些酒吧唱歌,收入多少?现在已不可考证,王贝的一位师兄认为,“王贝每月在酒吧驻唱的收入上两万”。
但事发后,王贝妈妈的朋友许先生介绍说,王贝家里条件不错,“贝贝唱歌是为了梦想,而不是钱”。
他说,王贝想培养舞台感觉,增加表演经验,没准哪一天,机会就来了在娱乐圈,驻唱酒吧被伯乐发现,也有成名的机会,比如张惠妹;不过这条路很讲运气王宏伟在酒吧驻唱很久后,最后选择青歌赛才成名。
一同参加超女比赛的冯家妹与王贝在赛后成了好朋友。生活中彼此照顾,有共同的追求和梦想,她们之间亲同姐妹。
冯家妹说,成为众目瞩目的焦点,对所有的超女来说,都是一个美丽的梦,但在现实中,这是一条艰辛的路。王贝渴望舞台上的感觉,她在尝试“两条腿走路”。
冯家妹已经放弃,她改行做起了生意。
王贝已经很漂亮,为何要整容?王贝一位在武汉的前同事说,王贝总嫌自己脸大,舞台上不出境。
谢幕
昨天10点,在汉口殡仪馆,王贝的一生正式谢幕。
为王贝送行的,有100多名亲友。王贝的遗像,是那张黄头发、微侧着脸、带着甜美微笑的照片。遗像上方,挂着写有“爱女王贝一路走好”字样的横幅。
王贝的亲生父母离异。昨天,他的继父、亲生父亲均到场,送女儿最后一程。
追悼会持续了15分钟。悼词称:“她的一生,是为理想奋斗的一生,她始终想成为一名发唱片的歌手……”
现场的亲属说,王贝年幼时父母便离异,后与妈妈一起生活。目前,她妈妈开了一家KTV,继父则从事工地管理方面的工作,家境很好。继父那边还有一个弟弟,一家人相处得很好。
这些亲属都记得,王贝小时候长得粉嘟嘟的,从小就爱唱歌。妈妈当时在仙桃是有名的歌手。只要大人唱,王贝就跟着唱。
近11点,王贝的遗体火化。她的身后事依然未了。
王贝的姨父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,家人已和院方协商好赔偿;在追究医院责任方面,交由卫生部门去调查。
前天,卫生部表态要查清事件真相。昨天,湖北省卫生厅称已派调查组进驻医院。但据记者观察,在这家医院不远的另外一家整形医院内,人流依然络绎不绝。
一位网友发文说,无论外界如何评述,在这个世界上,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,王贝的离去,默默忍受伤痛的,只能是她的家人。
正如这个评价,殡仪馆里,她的继父离开时忍不住眼泪:她的姨妈则哭得瘫坐在车上,一块毛巾蒙住了她的脸,但依然有声音远远传来,“贝贝,武汉美容医院,你走了,你妈妈她也活不下去啊,你让我怎么出这道门啊……”
王贝的妈妈未能前来。她的一位朋友说,出发前,家人给她打了一针让她休息了,“否则,她死活要来”。